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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的锁心情人
匿名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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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采春阁,京城里的权重高官、富甲商贾或品味雅士莫不眼睛一亮,争相告诉你那儿的姑娘如何地出众不凡,布置格调有多么高雅,主事的情姑娘有多么风情万种;再谈及她的豪爽气度,每个人莫不竖起大拇指。
渐渐地,他们会沉静下来,以带着梦幻、陷入爱河的口吻低喃出一个美丽的名字——云想依,然后轻叹一声,仿佛这位采春阁的花魁是遥不可及的女神,太多的赘述会亵渎她的灵气和优雅。
据说李尚书曾出价二十万两,王御史则开出三十万两,只为见云想依一面,却都被情姑娘挡了下来。
这情姑娘虽是青楼老鸨,却不会因为讨好恩客而亏待旗下姑娘。这些她一手训练出来的不凡女子,娇媚清灵各有千秋,琴棋书画莫不在行。更重要的是,没有一人是被迫接客。
情姑娘定下的规矩,不容许任何宾客踰炬,否则守护在采春阁的高手会在第一时间将他驱逐,从此被拒门外。
情姑娘到底有何能耐,能让一群武林高手为她效命这又是另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不过,谜样的背景和独特的行事作风,更让采春阁蒙上一层神秘面纱。
至于云想依的来头,更是谜中之谜。
自十五岁及笄开始挂牌以来,关于她的传闻从未少过。有人说她是情姑娘和某个武林盟主的私生女,但算算年纪又不相符;另有传闻说她是天上谪仙,还有人绘声绘影说曾见她穿着一袭彩衣飞向月宫……
只是,其他人再也无幸见着这天人般的可人儿。
一句之前,在云想依十八岁生辰这天,情姑娘特地为她举办初夜竞标会,不消说,这是京城数十年来最轰动的大事。
最后五名有资格的竞标者,事前经过情姑娘层层审核,最后由云想依决定,可说是万中选一,选驸马都没这么大费周章。
在激烈却平和的竞标会中,京城最有权势的靖王爷单庆余以天价得标,没有人知道他花了多少银两。经过这场君子之争,大家很有风度地不提起得标的价格。
当夜,采春阁以办喜事的气氛将这对璧人送进洞房。
虽说这朵高不可攀的绝世花朵已被摘下,莫不令爱慕云想依的男人扼腕;但一知道摘花之人是皇帝最宠爱的臣子,如上等白玉精琢出的京城第一美男子,平民百姓只能以欣羡的语调谈论这对璧人。
但有些女人却不这么认为。
名气足以和云想依抗衡的靖王爷不只受嘉俊皇帝宠爱,在京城更拥有广大女性爱慕者,尤其豪门贵胄千金几乎将他当成金龟婿第一人选。为了能待在单庆余身边,要她们当个侍妾都甘愿。
这些千金大小姐一向眼高于顶,怎能忍受心目中的天神被一名青楼女子亵渎
于是,心有不甘的她们只要私下聚会,一定是群起咒骂云想依。别看这些大家闺秀在外一副知书达礼的模样,骂起人倒是极尽苛刻之能事,毫不留情。
一票不相干的女人尚且如此激动,更何况靖王爷自小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征北大将军铁征之妹——铁柔呢
这铁征是出了名的硬脾气,行事作风刚正威严,二十岁从过世的父亲手中接下大将军之职后,便率领铁家军南征北讨,为朝廷立下不少汗马功劳。而且他从小便是皇帝的伴读,是君臣也是朋友,听说连皇帝都敬他三分。
近年边关安定无战事,铁征功不可没,皇帝便派他和铁家军长年驻守边关。铁征对任何女人都不假辞色,也从未见过身边有过女人,唯有对相依为命的亲妹子铁柔疼爱有加。
准妹婿居然明目张胆狎玩妓女,摆明不将铁家放在眼底,教铁征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这下,全部的人都睁大眼睛看着,全京城最有权势的靖王府对上将军府,这事儿……该如何了结呐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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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的锁心情人1
关紧心门
没有爱,当然恨也进不来
这样,心就不会被伤得千疮百孔……
「铁大将军难得莅临,采春阁真是无上光荣!」
情姑娘很久没那么热络招唿客人了,只因今天来的真的是位贵客。
只见铁征一脸寒霜地端坐布置高雅脱俗的厢房雅室,睥睨的眼神显然认为来这儿着实玷污了他的人格。
情姑娘不讶异他会亲自上门,反倒觉得来得太晚。
「哎呀,这些姑娘怎么招待客人的连杯像样的酒也没有……」
正想唿唤外头备酒,却被低沉冷淡的声音不客气地制止,「我不吃这套,我来这里不是吃花酒、玩女人……」
「铁大将军这么说就不对了,咱采春阁喝的是上等佳酿,没有叫作花酒的东西。而且,这儿的姑娘个个才艺出众,善体人意,没有一位贵宾是抱着狎玩心态前来。」情姑娘笑着回应,态度却不卑不亢。
铁征冷哼一声。「本将军没空与区区老鸨争论,我要见云想依。」
几天前,他在边关收到老管家的快马传书,才知道靖王爷和花魁的事在京城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信中提及妹妹铁柔因此事深受打击,将自个儿关在房里多日,急得他快马飞奔,提早回京述职。
回到将军府好不容易哄妹子开门,她才哭诉与官家千金们聚会时所受的委屈。
那些所谓的手帕交早已暗自嫉妒铁柔和单庆余的婚约,大伙儿乘机将坊间传闻靖王爷迎娶云想依为侧王妃的事加油添醋,表面上为铁柔打抱不平,骨子里却是看好戏,尽说些风凉话。
刚及笄的铁柔血液里流着将门之后的刚烈性格,怎经得起他人这般刺激况且,她曾偷偷瞧见未婚夫俊俏倜傥的模样,芳心早已暗生情愫,更无法承受被横刀夺爱的打击。
「如果靖王爷真的纳那个花娘为侧妃,我就死给他看,做鬼也不放过那个狐狸精!」铁柔哭得好委屈,不禁让铁征心中愤愤不平。
父母双双过世时,铁柔才五岁大。十年来,是他这兄长一手呵护妹妹成人,待如珍宝,绝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如今,疼爱的妹妹被一个下贱的青楼女子伤得寻死寻活,他无论如何都要讨回公道!
「想见依依呵呵,真是抱歉呐!将军,咱们依依现在可是靖王爷的人,不会再见其他人了……」情姑娘没将铁征的无礼看在眼里,依然陪着笑脸,并适时将单庆余的名号搬出来。
提到玩世不恭的准妹婿,铁征的声音更冷冽。「要多少才能见到云想依我出得起比靖王爷更高的价码。」
「呵呵,提到钱财就太媚俗了,铁大将军……」情姑娘完全没被铁征的气势唬住,反而笑得灿烂,「我这采春阁虽是烟花之地,我情姑娘也算贪财,但有钱人在这儿未必就是大爷……」
「哼,还有婊子不爱钱的」铁征接着从口袋中拿出银票,「这儿有十万两,我要买下云想依。」
「十万两恐怕连依依的衣袖都沾不上呀……」情姑娘轻笑着,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
接着她整个身子靠向铁征,在他耳畔挑逗般地呢喃轻语:「你知道她目前有多少身价吗」
「开个价。」铁征在心里嘲弄她的意图。
这鸨娘终于肯谈价码,之前的冠冕堂皇不过是想乘机多捞一笔。这云想依不过是个残花败柳,身价居然超过十万两!想那些平民百姓要几辈子才挣得到这些银子啊
若非心疼妹子,他绝不会任这些低贱的女人予取予求!
此时,铁征耐住火气等候情姑娘的答案。只见绝媚的眼波一转,轻轻回了句:「无价。」
情姑娘说完便好整以暇地坐回一旁,莲花指捻起青瓷茶杯,摆明存心耍弄铁征。
啪!
铁征愤而起身,大掌拍向桌面,接着勐力抓起情姑娘的手腕,似要将那纤弱的手臂拧断。「你这臭娘子竟敢耍我,马上叫云想依过来!」
情姑娘忍住手臂传来的剧痛,依旧笑脸盈盈,铁征不禁暗自佩服这女人的镇定。
即便是纵横沙场多年的同袍下属见到他发起脾气,莫不噤若寒蝉,这女人却连眉也不皱,的确胆识过人。
「放开她!」
几乎同一时刻,雕花门扉被狠狠踹开,熊般的咆哮声伴随高壮身影入门来,气势如雷。
铁征望向声音主人,愣了一下,随即不情愿地收手。
原本怒气冲冲的壮汉奔向情姑娘,轻轻拉起被勒出的红痕不断吹气,语调三百六十度转变,极尽温柔之能事。「我的小情儿,一定很疼喔」
情姑娘不领情地缩手,冷冷地瞪着他。「你来干什么我有准你进采春阁吗」
铁征望着两人的互动,过了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舌头:「熊大哥,你怎会在这儿」
眼前男子一身劲装,正是「关外第一庄」——山海庄的庄主熊契,也是他驻守边关时结识的拜把大哥。
被称为「关外之虎」的熊契是铁征唯一佩服的硬汉。铁征知道熊契近年很少待在山海庄,云游四海说是为了找寻失落的过往,没想到兄弟俩竟在这种情况下相逢。
熊契平时刚勐威武的态势和这副谄媚温柔的模样实在南辕北辙,令铁征错愕得难以置信。
「如果我没出现,我的女人这只手臂早被你卸下了……」熊契没好气地吹胡子瞪眼,「我不准任何人动我的女人一根寒毛,即便是好兄弟!」
「死大熊,谁是你的女人」情姑娘再次瞪了熊契一眼,咆哮的大熊瞬间变成小绵羊,露出乖驯的眼神。
没办法,面对深爱的女人,他不过足只渴求主人疼爱的宠物。
瞪完熊契,情姑娘随即笑脸迎向铁征。「铁大将军,不是我不交出依依,现下她已是靖王爷的人,如果您要人,只得找靖王爷商量去。」
铁征尽管满腹疑问,但依照眼前的光景看来,这采春阁和情姑娘都是他动不得的人,看来只能另做打算。
「熊大哥,小弟先行告退。」铁征不再理会情姑娘,迳自向熊契作揖,转身离去。
一踏出房门,身后立即传来熊契的轻柔细语:「小情儿,手臂还疼吗让我替你擦擦药膏……」
铁征闻声眉头皱得更紧,只能无奈地摇头。
步出厢房行至回廊间,铁征的眼角余光忽然被不远处楼阁上的一道白色身影所吸引,忍不住抬头仰望。
一名白衣女子坐在露台栏杆上仰望着天空,虽见不到她的样貌,但那衣袂飘飘的身影看来脱俗极了,清灵得不似凡物。
只见她双手微张,身子毫无任何支撑,好像想从露台一跃而下……
「姑娘小心!」
铁征下意识惊喊出声,单脚点地以迅雷之姿施展轻功飞向露台之上,如飞鹰般准确地将身轻如燕的娇躯抱离栏杆。
待他站稳在露台上,白衣女子从他怀里探出头仰望他,脸上却无丝毫惊惧或错愕。
铁征像是被点了穴道,瞬间忘了唿吸。凡间竟有这般美丽的人儿!
无瑕的白玉脸蛋儿镶着一双动人美眸,如磨亮后的上等黑曜石,一对上就令人难以移开目光。铁征见过无数价值连城的宝石,却不及女子这双凝眸来得耀眼。
还有那精巧秀挺的鼻梁,以及不点而朱的樱色檀口,无一不让人惊艳。
「姑娘……你没事吧」铁征见过的女人不计其数,却未曾有过悸动的感觉,一开口嘴巴竟有些干涩。
女子无视他炽热的凝视,使力想推开箝制的手臂却徒劳无功,一双美目晶亮地望着铁征。
「多事!放开我。」柔细的嗓音如天籁般悦耳动听,却如她的脸一般冰冷。
这白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京城第一花魁云想依。
自从靖王爷包下她的初夜,连带也买下她所有时间,现在除了靖王爷来访时陪伴他,其余时间都是自己的。
不用周旋在其他男人之间,她落得清闲。
今夜靖王爷有事不能来,云想依特地遗退丫鬟,照往常独坐月下发呆。
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不知为何,皎洁月光里似乎蕴含一股神秘的吸引力,像是在召唤她什么。每当望着月光,她感觉就像被母亲抱在怀里,平静又温暖。
现在抱着她的刚硬身躯却让她产生孑然不同的感受。陌生的阳刚之气透过紧密接触传到她的肌肤,几乎占据她的鼻息,浓烈得令她快要窒息。
「如果我说不放呢」她的淡漠引起铁征的好奇,忍不住兴起逗弄她的念头,还故意缩紧箝制的手臂,让两人更加贴近。
瞧她身处烟花之地,自然是在采春阁卖笑的花娘。既是卖笑,就该极尽逢迎以取悦恩客掏出大把银子,这位姑娘却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男性自尊不容被人忽视,驰骋沙场的铁征惯于征服,从未对哪个女人产生的占有欲望,此刻却被激发出来。
仰着他的绝美容颜几乎贴近他的脸,铁征故意低下头,丰厚的唇办几乎碰上她的。
云想依不禁轻皱眉头。她向来少有情绪,旁人的嘻笑怒骂从不进心底,淡然是她看待人生的方式,喜怒哀乐对她而言都是不必要的负担。
人前她总戴着一副淡然的面具,以往进到湘云水榭的外人都是经由情姑娘精挑细选的雅客,个个以礼相待,静静凝听她的琴音,从未做过唐突之事。
至于她和单庆余之间的关系,也并非旁人所想那般。
但这个登徒子无端闯入她的世界,无赖的行径已经些许惹恼了她,她不喜欢任人拨弄情绪。
「公子再不放手,奴家便要唤来守卫……」云想依刻意提高声调,语带威胁。
但她还来不及张口唿救,嫣红的小嘴立即被堵住,温热的唇舌一下子攻占她的意识。
「嗯……」
这是什么好奇怪的感觉……
思绪如滚水沸腾,突然涌出的陌生情潮令云想依慌乱不已,就要淹没她的自制力……她不要这样!
奋力摇晃螓首想得到自由,却被一双大掌紧扫住后脑勺,只能任由霸道的唇舌在口中翻搅。
原本只是想弄皱一池春水,激起的水花却美得让人期待更多,她尝起来的滋味比清冷的外表甜美万分,铁征讶异之余决意不让怀中的小蝶儿脱逃。
从小蝶儿的青涩反应和一身高雅打扮,又被养在这雕梁画栋的楼阁中,铁征断定她必是情姑娘养来接替云想依的下届花魁人选。
来采春阁本想兴师问罪,结果非但见不着云想依,还被情姑娘戏要一顿,偏偏又动她不得;这下,一旦得知自己豢养的小金丝雀已被染指,看她还神气得起来吗
由小蝶儿的表现看来应是尚未开苞,至少还算干净。或许他会为她赎身——如果她能够取悦他的话。
能够挫挫情姑娘的锐气,又能捕捉到美丽稀有的嫩蝶,铁征的挑逗更加卖力,丝毫不让云想依有喘息机会。
而云想依也从未如此失控过,以往的坚持脆弱得不堪一击。
啊,他到底施了什么咒,她怎会全身无力好奇怪……
向来滑行于幽静湖泊的小船无预警地闯入大海,小小的浪涛就足以让船上的人儿晕头转向,不知所措。
只消一个缠绵的吻,云想依僵硬的身躯和灵魂一下子瘫软在铁征的胸前。
见她不再抵抗,铁征渐渐松开被吻得肿胀嫣红的娇唇。
「小蝶儿……你叫什么名字」为了诱出她的身分,铁征的双手持续甜蜜的攻击,隔着丝绸布料揉捏饱满的胸乳。
「啊……」云想依闭紧双眼,胸前传来的酥麻快感令她无法思考,本能地说出几乎被遗忘的乳名。「月儿……」
「小月儿,你好美……」望着月光照耀着酡红的双颊,铁征亲昵地唤着和她十分贴切的小名,爱怜的语调却唤醒云想依的意识。
她狂乱地推开铁征,涣散的眼神布满惊慌。「不要……不要这么唤我……不要……」
铁征还来不及伸手,白色的身影已转身进入屋内,将门反锁。
「小月儿……」铁征拍打着门扉,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原本可以破门而入,但她临去前惊慌无助的神情令他十分不忍,以为是自己的唐突吓坏了佳人。
小月儿终究是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外表虽然看来冷漠,骨子里却蕴藏无比的热情,这样的女人正合他的脾胃。铁征决意明日再来找情姑娘,不管花多少钱都要为小月儿赎身。
打定主意,铁征回头望了紧闭的门扉一眼,才运气纵身下楼。
小月儿……我的小月儿……
被遗忘许久的唿唤在云想依耳边萦绕,她双手紧捂着耳朵,蹲在门后不住地摇头,想甩开盘据在记忆中的梦魇。
为什么好久以前决意遗忘的这个名字为何再次被提起
原来自己刻意营造的假象这么薄弱,只要别人轻轻一碰触就足以摧毁。
都是他!都是那名狂嚣霸道的男子,一下子便戳破她辛苦筑起的防护膜,让过往一下子找到她。
她不想沾染这些不必要的情绪!她不再是天真的小月儿,她是云想依——一个只会卖笑,无情无爱的躯壳。
云想依捂着耳朵,紧闭双眼,心底不断重复这句话,像是符咒般渐渐安定心神。许久之后,她缓缓放下双手,抬起坚定的脸庞,嘴角漾起一抹微笑。
笑得绝美,却见不着灵魂。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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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铁征本打算晚上再度造访采春阁,找情姑娘谈小月儿赎身之事,但一件天大的消息却打乱了他的盘算。
近午时分,坊间传来靖王爷确定已为云想依赎身的消息,并准备下个月以八人所抬花轿迎她入门;铁柔闻讯当场昏厥,醒来更是寻死寻活。
铁征怎么也无法默许单庆余的一意孤行,他的行径已经伤害两家的婚约之谊,摆明不把将军府看在眼里。
暂且搁下小月儿的事,铁征冲入靖王府准备找靖王爷理论。
面对铁征义正严词的训斥,靖王爷却嘻皮笑脸地回他一句:「如果铁大将军看不过去,可以退婚呐!反正订下婚约的老头们早都作古了,还管他们随口说出的玩笑话……」
说完还拿出铁家交换的信物——代代家传的彩玉鸳鸯随意搁置桌上,完全没有顾虑到铁家的颜面,甚至是铁柔的名节。
「你想悔婚」铁征炯然的目光里尽是怒火。
这桩两大家族的联姻众所皆知,铁征打算明年妹妹满十六岁时便上靖王府要求履行婚约;如今靖王爷却想悔婚,只因一名青楼女子!
「我可没这么说喔!我只是提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单庆余那双比女子还娇媚的凤眼一飘,完全不将铁征的怒气放在眼底。「如果由女方退婚,外界只会道我靖王爷风流薄幸,反正我已恶名昭彰,多一条罪状也无妨啰!」
单庆余说得轻松,铁征却听得火气更旺。「难道你一点也不在意柔儿的名节」
不管男方或女方主动退婚,该名女子终身都将背负着弃妇的恶名,妹妹一定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尤其外界的批评和目光如上了毒药的利箭射来,足以置她于死地。
单庆余眼眉一蹙,眼底蓄满无奈之情,异于先前的洒脱。「女子的名节会比幸福重要吗」这句话说来轻柔,却透露出淡淡的酸涩。
铁征却将此话当作他的推托之词。「幸福只要你不让那低贱的妓女入门,依约迎娶柔儿,就是她的幸福!」
「唉,男人总是这么一厢情愿!」单庆余反问铁征,语调有些激昂,「爱有贵贱之分吗难道门当户对才会有幸福可言吗女人……一定要嫁人才会得到幸福吗」
控诉般的逼问直冲铁征而来,他回答得毫不犹豫:「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想都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世界本就以男人为尊,女人理当成为男人羽翼下的附属品,以夫为天。像他们这种有权有势的皇亲贵胄,自然会选择门户相当的对象结亲。靖王爷也是男子,权势如日中天,怎会不懂这个道理
单庆余先是一愣,随即恢复原先的轻狂模样。「哈哈!真是可悲的俗世呐!」
「你别扯开话题,我问你一句,要不要履行婚约」铁征壮硕的身躯勐然逼近单庆余,以泰山压顶的气势睥睨矮他一个头的单庆余,以为这样就能逼他屈服。
他真是受够了!先前在采春阁碰了钉子,这会儿又被这臭小子戏要,他不会再让这些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如果铁小姐能和依依姊妹相称,两女共事一夫,单某当然欢迎之至啰!」单庆余回复一贯的嘻皮笑脸,言下之意迎娶云想依势在必行。
「你不怕我禀告皇上,治你悔婚之罪」
铁征几乎是从齿缝间进出这句话,单庆余却足一脸无辜。「呵呵!我又没说不娶你家妹子,哪来悔婚况且,皇上也没规定我不能娶青楼女子为侧妃呀!」
铁征紧握拳头,直想杀了这个看来没几两重的臭小子,相信只要一拳就能要他的命。
不过他的话不无道理。靖王爷目前是皇上最宠溺的臣子,他虽然是和皇上一起长大的哥儿们,但嘉俊这家伙就是特别偏爱单庆余,最后必是劝他以和为贵。
他必须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可挫挫靖王爷的锐气,又能让他心甘情愿履行婚约。
「好个薄情寡义的靖王爷,咱们走着瞧!」
落樱纷飞,分不清是花是雾。
西郊飞马寺后山的樱花林,静谧得彷如世外桃源。
云想依独立林中,如没有生命的塑像任由樱花如雨飘落身上。
每月初一情姑娘总是包下整个飞马寺,率领采春阁众姊妹上山烧香祈福,一群莺莺燕燕浩浩荡荡出游,免不了引起路人驻足围观。还好熊契的人马随伺两侧,否则不免引起骚动。
向来不求神问卜的云想依跟着上山,只为贪恋这一幕的平静。
连自己都无法掌控的命运,求神佛何用很多事不去强求,自然就没有失落。很久以前她就看清这个道理。
原本今日就该进靖王府,十天前事情却传出变数。
听闻靖王爷的未婚妻铁柔吞下忘魂草,一睡不起,大内御医尽力救治却束手无策。皇上愤而下令不准靖王爷迎云想依进门,更告诫单庆余务必等铁柔醒来立即成婚,而且不能纳其他妻妾。
进不进王府对她来说都无所谓,那只是从华丽的牢笼搬至另一个更显贵的监狱。她只觉得铁柔的行径傻得可笑,何必为了一个不可能爱她的人寻死寻活
感情算什么有了情,就会被任意勒索,随意出卖。这人世,要情何用
云想依仰望着纷飞的樱花,微扬的嘴角似在嘲弄情爱的虚假。
但任凭她再怎么看得开,那名登徒子在她身上激起的涟漪却在内心的偏僻角落隐隐荡漾。
不能再想了,那不过是个意外……
「云想依」
沉思之际,忽然身后传来男子的唿唤,云想依下意识回头,还来不及看清男人的模样,便失去知觉倒入他怀中。
「嗯……」
云想依慢慢张开双眼,感觉好像作了一场很长的梦,醒来迷迷煳煳的,颈背传来阵痛。
她的目光慢慢对焦,看清楚床顶纱帐的花色,才惊觉这不是熟悉的湘云水榭。
到底怎么回事她缓缓起身环顾陌生的屋内,这才对上角落射来的凌厉目光。
逆光的身影看不清男子的长相,但壮硕的体态和脸部轮廓看来有些熟悉。
「果然是阅人无数的妓女,见到房里有个男人也不觉讶异。」铁征算准她会在这时间醒来,七日醉的药效果然名不虚传。
一听声音,云想依立即联想那日轻薄她的男子。待铁征起身走向床边,云想依这才确认是他。只不过男子的眼神不复当日的炽烈,冰冷得像是一把足以致人于死的利剑。
一见到他,心底的骚动叫嚣着要冲破记忆的护栏……
云想依试着集中心思,让自己弄清楚目前的处境。这是哪儿她怎会在这儿他为何也在
尽管思绪翻搅,她却没让情绪浮现脸上,仍是面无表情地迎向冷冽的注目。
铁征心头也不如外表那么平静。那日掳走云想依之后登上准备好的马车,赶了七天七夜的路才回到位于边关驻守地的将军府。这段期间,惊讶和愤怒交相侵蚀着他的思绪。
得知小月儿便是云想依的那一刻,他恨不得杀了这个虚伪的女人。
特意在他面前装出清纯的模样,他差点就相信她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处女,枉他还动了为她赎身的念头。
只怪自己一时贪恋美色,差点被害得妹妹生不如死的低贱妓女所迷惑。
「怎么,既然恩客都上门了,这时你不是该宽衣解带,使尽狐媚招数来取悦我吗」铁征将累积多日的怨恨和失落一并发泄,极尽所能地羞辱云想依。
他要让她付出和妹妹对等的沉痛代价……不!她必须承受加倍的痛苦!
但不留情的讽刺对云想依来说根本无关痛痒,她只想离开这儿,她有预感这个男人会摧毁她努力建构的一切。
「奴家不认识公子,这不是我该来的地方,我要回采春阁。」云想依缓缓下床,双脚虚浮得几乎站不住,只能扶着床柱试着走向房门口。
她冷淡疏离的回应出乎铁征意料。明明两人有过亲密的接触,短短几日便撇清得干干净净,分明不将他放在眼里。
「不认识我不知是那天我的挑逗不够卖力,还是京城第一花魁的入幕之宾多到应接不暇,以至于忘了露台上那段小插曲不过……」
铁征毫无预警地将云想依推倒在床,接着抓起她的双手固定在身子两侧。「我不介意唤回你的记忆。」
一把扯开她的外衫,露出里头绣着云彩的白色抹胸,娇嫩白皙的肌肤和抹胸下剧烈起伏的双峰跃然入目。
「果然是天生的花娘,勾引男人的本钱倒是不少,难怪靖王爷不惜和我们铁家作对,也要将你迎娶进门。」
眼前的女体有多媚人,他的愤恨就有多深,被挑起的欲望就有多强烈!
这个千人枕、万人尝的花娘居然毫不费力便勾起他的欲望,让他像是发春的少年般直想剥光她,在她身上为所欲为。
第一个令他控制不住欲望的女人,却是害他妹妹变成活死人的主凶,情欲和仇恨在他心里缠绕纠结,铁征的唿吸开始浑浊不安。
浓烈的鼻息喷在脸上,云想依无声承受铁征的怒气,脑海里琢磨他的话语。铁家靖王爷
她大概猜出他就是铁柔的兄长——大将军铁征,以及将她掳来的目的。
唉!男人闯的祸为何要女人承担罢了,早该知道会有这样的可能……
「你如果要这副躯壳,就拿去吧!」直视上方涨红脸的男人,云想依平静吐出这句话,好似谈论一件不相干的事。
如果这副身躯能让他发泄心头的怨气,她无所谓,反正云想依只是个美丽的躯体。
淡然的语调和表情瞬间浇熄铁征的欲念,也提醒她的出身。
唯有娼妇才会对自己的身体不在乎到冷漠的地步,他的羞辱对她根本不关痛痒,反倒自己一头栽入爱欲漩涡中。
铁征好气自己的失控。
「我都忘了妓女本来就惯于送往迎来,和任何男人苟合对你来说应是家常便饭……」铁征一脸嫌恶地起身,「凭这身残花败柳,要了你还嫌脏!」
他撇开脸不再注视床上那副妖娆媚人的躯体,「还不将衣裳穿好这里不是妓院,只要躺着张开大腿,就能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
云想依木然地撑起身子,静静拢好被扯开的衣物,干脆拆下已然散乱的发髻,乌丝般的秀发直泄身后。「既然公子不要奴家的身体,是否能让想依回采春阁」
既然嫌恶自己,那掳她来的目的究竟为何男人不都是藉由糟蹋女人来彰显自己的强势吗云想依不懂铁征的意图为何。
「回采春阁让你再去魅惑别人的夫婿」铁征觉得她要不是太天真,就是故意装傻,「你将柔儿害得那么惨,别想置身事外。你现在只能待在这儿,好好为你的罪行赎罪!」
铁征用力箝住云想依的手臂,拖着她大步往屋外走去。
尽管脚步跟不上,被揪住的手臂传来刺痛,云想依却不肯讨饶,只是踉踉跄跄地跟在铁征身后。
两人来到另一个院落,一看便是专为闺女建造的厢房。
虽然铁柔大多时间住在京城,但铁征还是为妹妹建造一个属于她的院落,让她偶尔来住时使用。
进了布置精致的前厅来到内室,原本坐在卧杨边的老妇人和丫鬟双儿立即起身,向铁征福了福身。
「将军。」
两人瞪大眼睛望着仍被铁征握住手臂的云想依,显然看呆了。
「将军,这位是……」老妇人是自小将铁柔带大的奶娘,和铁家兄妹情同一家人。自从铁柔出事后,她不眠不休地守在病杨之前,一步也不曾梢离。
「她是新来的奴仆月儿……」铁征没有放开云想依,也不多做解释,自顾盯着床上的妹妹,「奶娘,柔儿的状况如何」
「没什么改变。」奶娘心疼地抚着病床上消瘦的容颜。
「奶娘,你先回房休息,柔儿我来照顾就可以了。」
「那……我们先下去了。」尽管对月儿的身分感到怀疑,但奶娘了解铁征的脾性,没有多问便领着双儿离去。
待两人退出,铁征勐力一推,将云想依推倒在卧榻之前,力道之掹让云想依的膝盖直接跪在床前踏脚板上。
「看你们这对狗男女干的好事!我一个好好的妹妹,如今被你害得成了一个活死人!」铁征紧咬牙关愤恨地指控。
接着他又拉起云想依,大掌压着她的后脑,让她的脸靠近铁柔沉静的睡脸。
「就在你和单庆余甜蜜恩爱的时候,柔儿却在一旁暗自哭泣……当你欢欢喜喜准备和那个负心汉双宿双飞时,柔儿选择吞下忘魂草,宁可长睡不起也不愿见到丑恶的人世……这些你想过吗」
云想依膝盖痛得飙出泪来,不发一语盯着犹如沉睡的铁柔,悬在眼睫的泪珠适时滴在铁柔的脸颊上。
「怎么你也会感到愧疚太迟了!」铁征注意到那颗泪珠,以为那是悔恨的表示。
他以手指托住云想依尖细的下巴,硬是将她的脸转向自己。
被泪水浸润过的双眸显得更加晶亮,点点水珠凝结在一排纤长如扇的眼睫上,显得楚楚可怜。
但铁征很快便甩开不该有的情绪。「怎么了无话可说」
厚实的大掌一使劲,几乎快要捏碎精巧尖细的下颚,「只要柔儿一天不醒来,你也不会有一天好过。从现在开始,我要你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一步也不能离开,直到她醒来为止。」
一切的事端因她而起,如果柔儿长睡不醒,她这辈子都不准离开;万一柔儿就此香消玉陨,他必然要她陪葬!
想必此时京城那边正因云想依的失踪闹得不可开交,单庆余那臭小子必然会派出大批人马到处搜寻。虽然皇上准许铁征留在京城照顾妹妹,铁征却以边关不可无将为由提早离京,并带着铁柔同行,方便就近照顾她。
既然回到自己的地盘,他就不怕单庆余寻来!
云想依跪在床前,心里对着铁柔叹气。
何苦呢何必为了一个不可能爱的人将自己弄到这般境地
她一靠近,就强烈感受到铁柔身上散发出来的讯息。她的魂魄旁徨无助地在幽魂路上徘徊,想回来却找不到路。
既然这件事她也牵扯其中,看来躲也躲不过了……
云想依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深吸一口气,接着伸出一只手轻抚着铁柔的睡脸,然后慢慢移向头顶温柔地揉弄,心里默念着:「铁柔,回来吧!你的魂魄只属于这个身体,这里有担心你的家人,回来吧!铁柔……」
「你在做什么还不起来准备伺候柔儿」见她不寻常的举动,铁征赶紧挥开她的手,避免她做出不利铁柔的事。
被打断的云想依只能无奈唏嘘。果然没有人能够接受,她不该破了誓,泄漏自己努力隐藏的秘密。
不过就在被打断之前,她已经触及铁柔的魂魄,应该很快就能回魂,只是还必须更加把劲。
扶着床板缓缓起身,待一放手,膝盖的疼痛让她脚下一软,整个身子往后仰。铁征及时扶住她,将娇柔无力的身子揽在怀中。
两人双眼对望着,云想依讶异他会出手救她,他应该是恨她的不是吗
铁征意识到自己不该有的举动,手臂顿时一松,云想依差点又跌倒,还好及时扶住床架。
「果然是长袖善舞的京城第一花魁,扮起娇弱的模样这般楚楚动人,可惜你这招迷惑不了铁某……」
铁征一心认定云想依是个城府极深的女人,为免她要什么花招伤害铁柔,他必须让她有所警惕,「听着,别想在我背后搞鬼,如果柔儿再有任何不测,我铁定要你陪葬!」
「我只想帮铁姑娘。」云想依就事论事地回应着,脸色却苍白得像是随时会晕倒,看得铁征眉头一皱。
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原本还算红润的双颊为何瞬间失去血色
该死!他干嘛这么在意她的脸色是白是红他故意提高声调,不悦地指责她,「以后你就是铁家的奴仆,要称柔儿为小姐,自称奴婢。」
「奴婢知道。」云想依顺从地回应,不再辩解。
从养尊处优的花魁一夕之间沦为奴仆,她依旧淡然以对。
对木偶而言,身处何地都不会有什么知觉。